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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“纪念中国改革开放30年”征文] 一位农民工父亲给女儿的一封信
来源:新闻中心
日期:2008-12-23
作者:张丽萍
编辑:xiaolong

 

 亲爱的女儿:

你好!临近过年了,爸爸近来工作量已经少了一些,身体不如当年了,再撑一两年,等你读完大学,弟弟也开始读大学了,那时候也贷款吧,我以后回家就窝在小县城里,做点小生意,和你妈过点小日子,这样爸爸就满足了。

应你要求,爸爸回忆了这30年来自己经历的种种变迁,现将它“呈上”。

30年前,爸爸才13岁,也就刚刚懂事的年纪。那时候,我们还在神合乡二大队,你爷爷还好,在供销社做厨师,经常带些肉回来,我们家在整个村子里还算比较富裕的。

还记得当时我正在读初一,村子里能读得起书的人不多。但是,可能因为家里环境比较好,我当时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,还有,和你妈搞什么自由恋爱的。

说到自由恋爱,在当时算是一个新名词了。你爷爷和你奶奶是指腹为婚的,他们经常吵架,吵得我们几个娃娃都把它视为家常便饭了,而我和你妈是很少吵架的,这你是知道的。

14岁的时候,也就是1980年,第一次走出四川,去了海南打工。好像那时候海南行政区人民政府才正式挂牌,你爷爷鼓励我去海南闯一闯,说我反正读书不认真,还不如出去尝尝挣钱的滋味。海南是一片岛屿,那时候比起深圳香港算是很穷的,我在那边打渔,因年纪小,受人欺负,一个月就只挣几块钱,你爷爷的工资都比我高。做了一年打渔的活,经受不起了,就回来继续念书。

到我21岁的时候,是1987年,就和你妈结婚了。一年后就生下了你。而这时候,海南省人民政府正式挂牌,并成立经济特区。那时候,我们家还在神合乡二大队,经济条件还算好,但是那时候觉得自己年轻,不甘心就一直呆在农村。在你出生的第二年,我又去了海南。

那年,海南就已经大变样了。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企业很少,就千把元成本就算较大的企业了,一般的就几百元(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,你爷爷送给我的制饼机就480元)。但是你爷爷就是不愿给我钱在海南做小本生意,怕我不会经营。第二次去的时候,海南已经远远超越了从前,已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私人企业,国营企业的威风更不用说了。这一次我是做建筑行业,因为刚刚改革开放的海南,建筑这一行还是挺吃香的,市场有很大的需求。这一次,我在海南只待了一年。但在这一年里,我的见识比头一次在海南多得多。

年终回家的时候,我记得当时给你和你妈带了几双五颜六色的袜子和几个大大的椰子,还有一把玩具枪。那把玩具枪在按动一个键的时候会发出红红的光,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拿到玩具枪时的那种开心,你拿着它到处玩,还在小孩子面前炫耀呢,那年你才两岁啊!一晃都18年了。

第二次去海南的经历让我再也不想在农村呆下去了,你5岁的时候,我们第一次搬家,搬到了文星镇。

我后来又去过其他三个地方,分别是浙江、大连和沈阳。

在你读三年级的时候,我去了浙江,这次是和你妈一起去的,把你和弟弟留给了你奶奶照顾,你还记得吧,当时你爷爷已经去世了。

去了浙江后,你妈妈和我都惊呆了,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地方。浙江气候很好,不干不湿、不热不凉的,当地的人也很好。我们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马桶,最初用的时候很不习惯。在那边,我是在一家铝材厂工作,月工资渐渐能上升到800元,你妈在一家纺织厂工作,一个月加班加点的也能有600元,我们俩一个月的生活开支约200块就够了,所以,还能省些钱。

浙江和海南是完全不同风格的两个省市。海南因为是新建的省,到处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,金钱崇拜现象较严重,你是外地人,有些当地人会瞧不起你。但是在浙江,本地人虽然与外地人不怎么接触,但不会有很大的矛盾。

后来去的城市是大连,在2002年去的,你刚刚读到初二。那时候决定出去,也是因为你的老师对你很放心,说你一定能考上竹中(县城里的唯一一所省级重点高中),叫我们不用担心,家里留个做饭的就行了,所以我就安心去了大连。大连这个城市给人耳目一新,城市不大,但很干净,到处都能闻到海的味道。大连人的素质是我见过的人里是最高的,他们即使在很少人等车的情况下也会自动排队,不会出现抢座的情况。大连作为一个新兴的城市,无论在经济、福利、城市设施等各方面都是很先进的。我在大连又操起了建筑这一行,我最先是在大连的星海广场干的,据说现在是亚洲最大的广场,华表因为比天安门的大,当时还引起过不少争议呢。

大连这个城市给我的感觉太好了,所以,此后的四年我都一直在大连干。你高三时,我本打算在家从春节起一直待到你高考完再走的,而结果因为我在家,你说反而感到压力更大,所以,5月份我又去了大连。今年春节,因为老板又想去沈阳发展,我就随他一起去了沈阳。

这就是爸爸这30年里的大致经历,要用这么点字来讲自己这么多年的见闻,实在不容易讲。

我还想就自己30年来感触最深的几点变化说说。

首先,坐火车感受的变化给我的感触最深。我前两次次去海南时,就感受到没有秩序的可怕。那时候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,我在到海南的中转站上车时,手上举着重重的包裹,大家都挤着涌上车,只听到后面有人在叫:“哎呀,挤死人了!”我感到身体与别人完全贴紧了。好不容易挤上车,坐下后,只见对面的男士忽然脸色阴黑:“我的钱包!”估计是挤上车的时候扒手趁机摸走他的钱包了。还有一件事,那时候的火车都没有空调,通风要把窗户打开。到湛江时停站时,有人想从窗外直接跳进来,坐在窗户边的一位同志立即站起来关窗户,刚坐下时,竟发现毛衣变成了红色,原来他在关窗时,被外面的人用刀刺了,衣服破了,幸亏没伤着。这些事情乘务员都管不了。现在的快车一般都是空调车,管理好,乘务员也很负责,很安全m都不用害怕。

农民工方面,我觉得现在的移民比以前强多了。你知道以前是怎么的吗?那时候政府是不让自由移民的,更别说出去打工什么的,农村里很多年轻的小伙子都呆在家里干农活,老早就有了孩子。我算是比较幸运的,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出去见世面了,虽然现在还只做农民工。现在,可别说是全国范围内的移民,连全世界范围内的移民都不是难事了。

说说以前的“商品粮”。商品粮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,也是计划经济下的一种“计划”。 “商品粮”密切关系于入托、入学、招工、提干、分房、吃饭、穿衣、日用等等,那时候还有个流行的说法是:“一等公民吃‘商品粮’,二等公民吃‘供应粮’,三等公民吃‘自给粮’。”有了商品粮就有了“计划”,粮票、油票、肉票、蛋票、豆腐票、煤气票、线票等等,都属于计划之内的。一票在手,走遍天下。商品粮时代,有像你妈妈和爸爸这样自由恋爱的,还有组织安排的,甚至还有的指腹为婚的呢。

再说说大家的服饰吧!以前,我们大家都穿蓝灰色的衣裳,没见过牛仔裤、的确良、针织衫、羽绒服什么的,也不晓得现在年轻人喜欢穿的耐克、佐丹奴牌子什么的,那个时候就只有一个颜色一种布料,大约只有结婚的时候才会穿一次红。

八十年代的前期,你姑姑从重庆带回来一个照相机,要给你们和你们的堂哥拍照,你妈妈还不让呢,说会把小孩子的魂摄走。现在数码相机多好呀!还有,我们小的时候,男女生见了面,都会低头走开的,和异性说话都很不好意思,哪像你们现在男女生随便开玩笑也没什么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候真可笑!

总之,这三十年,中国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。我看过一本书,说是这中国三十年相当于西方国家的几百年呢。

就谈到这里吧!不要担心我和你妈妈,虽然现在我们一家人分别在三个地方,只要你们努力了,以后就能住到一块了。你妈很担心你呢,怕你吃不饱,节约钱,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,总会有办法的。

学习进步!身体健康!

 

你的爸爸

2008128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新闻系  张丽萍供稿)